2011年6月30日 星期四

禪林寶訓225.教人直心直行,勿趨勢利也

225.教人直心直行,勿趨勢利也

萬菴謂辯首座曰:圓悟師翁有言:今時禪和子,少節義勿廉恥,士大夫多薄之。爾異時儻不免做遮般蟲豸,常常在繩墨上行,勿趨勢利,佞人顏色,生死禍患一切任之,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(法語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辯首座即成都府昭覺寺大辯禪師,嗣大溈法泰禪師,南嶽下十六世。謂我圓悟師翁有言:今時禪和子既少節義,又勿廉恥,所以士大夫多有輕薄之者,自所致也。汝輩他年後日,儻或不免也要去做遮般手腳。有足曰蟲,無足曰豸。要須常常在規矩正路上行,甚不可趨求勢利,作媚人之顏色,至于生死禍患之際,一切任之而無所卻。若能如是,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。

有如是主宰,也須是其人始得,不然依舊隨他去也。

禪林寶訓224.見機思至妙,曉人如目睹也

224.見機思至妙,曉人如目睹也

萬菴天性仁厚,處躬廉約,尋常出示語句,辭簡而義精,博學強記,窮詰道理,不為苟止而妄隨。與人評論古今,若身履其間,聽者曉然,如目覩。衲子嘗曰:終歲參學,不若一日聽師談論,為得也(記聞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萬菴和尚所稟之天性有仁慈,又忠厚,處己最為廉約。尋常出言開示于人,言辭雖簡,而義理至精。學最廣,記猶強,善能窮究詳詰其中旨趣。于理于事,決不苟且而止息。又不虛妄而隨人言說。凡與人評論古今事理,說得最清白,猶如自己親到其間,使聽者了然如目所見。衲子嘗曰:我輩終歲參學,不如一日聽師談論,深有所得也。

自家既到七通八達之地,凡所發言自然如天繒妙綵,見之必定甜目。

禪林寶訓223.見古人提持有道,使人各知所守也

223.見古人提持有道,使人各知所守也

萬菴節儉,以小參普說當供。衲子間有竊議者,萬菴聞之曰:朝饗膏梁,暮厭麁糲,人之常情。汝等既念生死事大,而相求於寂寞之濱,當思道業未辦,去聖時遙,詎可朝夕事貪饕耶(真牧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萬菴節儉,有以小參普說當供此真供養。以其持法真認道實,乃能如是。衲子中間亦有私自議論者,萬菴聞之曰:大凡世人朝餐膏粱美味,暮來便厭粗食,此常情也。汝等既然痛念生死莫大之事,而來相求我于此寂寞山水之間,則不可負汝之來意。宜當以法為食,資汝慧命也。汝等亦當思念道業未辦,去聖時遙,努力真修,方是丈夫志節。豈可朝夕貪饕,希圖口腹為事耶?貪財為饕,貪食為餮。

普賢菩薩凡設供養種種如須彌山,尚謂諸供養中,法供養最。而今返欲竊議者,真饕餮之徒。

禪林寶訓222.見主人嚴潔有禮,所以上行下效也

222.見主人嚴潔有禮,所以上行下效也

萬菴曰:草堂弟子惟山堂有古人之風,住黃龍日,知事公幹必具威儀,詣方丈受曲折。然後備茶湯禮,始終不易。有智恩上座,為母修冥福,透下金二錢,兩日不尋。聖僧才侍者因掃地而得之,掛拾遺牌,一眾方知。蓋主法者清淨,所以上行下效也(清泉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草堂弟子惟獨山堂有古人之風化。何以見知?住黃龍日,凡知事者或常住有公幹,必先具威儀,往方丈受分付。然後始備茶湯之禮,以酬復之,始終不易。眾中有智恩上座,為母修冥福,以追悼慈恩,移下金二錢,兩日竟不知尋。有聖僧才侍者因掃地得之,將金挂于拾遺牌上,大眾見而皆知,法令有在也。此蓋知主法者清淨,所以上既行而下必效也。

鋤金不顧,拾金不取,非難也。而所難者,在不欺騙人耳。

禪林寶訓221.摧邪顯正,要人持誠存信也

221.摧邪顯正,要人持誠存信也

萬菴曰:叢林所至,邪說熾然,乃云戒律不必持,定慧不必習,道德不必修,嗜慾不必去。又引維摩、圓覺為證,贊貪、瞋、癡、殺、盜、婬為梵行。烏乎!斯言豈特起叢林今日之害,真法門萬世之害也。且博地凡夫,貪、瞋、愛慾、人我無明,念念攀緣,如一鼎之沸,何由清冷?先聖必思大有於此者,遂設戒定慧三學以制之,庶可迴也。今後生晚進戒律不持,定慧不習,道德不修,專以博學強辯搖動流俗,牽之莫返,予固所謂斯言乃萬世之害也。惟正因行脚高士,當以生死一著辨明持誠存信,不為此輩牽引,乃曰此言不可信,猶鴆毒之糞、蛇飲之水,聞見猶不可,況食之乎!其殺人無疑矣,識者自然遠之矣(與草堂書)


萬菴曰:叢林所至,邪說熾然,乃云戒律不必持,定慧不必習,道德不必修,嗜慾不必去。又引維摩、圓覺為證,贊貪、瞋、癡、殺、盜、婬為梵行。烏乎!斯言豈特起叢林今日之害,真法門萬世之害也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謂邪說無知為害不細。謂如今叢林中正法無人舉揚,而凡所到處,多種邪謬之說,如火之熾然而不息也。乃曰:戒律極為繁雜,拘束其身,不必持也。定慧是小果禪,止息其心,不必習也。道德乃本有之故物,何必要修?嗜慾乃人之常情,何必要除?恐人不信以為魔言,又引維摩經居士說:大乘菩薩入諸婬舍,示欲之過,雖有妻子常修梵行等語。又圓覺了義說:一切障礙即究竟覺,乃至諸戒定慧,及婬怒癡俱為梵行。假此等說話,以為證據,竟不知彼大權聖人示跡利生,為同事攝。經意何等明白,而外道邪人返以此誑人,濫膺恭敬。烏乎!者般說話,豈獨引發叢林今日目前之害,實實為法門千萬世之害也。


且博地凡夫,貪、瞋、愛慾、人我無明,念念攀緣,如一鼎之沸,何由清冷?先聖必思大有於此者,遂設戒定慧三學以制之,庶可迴也。今後生晚進戒律不持,定慧不習,道德不修,專以博學強辯搖動流俗,牽之莫返,予固所謂斯言乃萬世之害也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言凡夫惑重,須假法化。博地,即大地也。貪者,引取無厭。又愛欲也,由愛心計著而發。瞋者,忿怒之盛,又剛烈也。由心氣相作而發,然心屬火,氣屬金。心火轉熾,氣金轉剛故也。癡者,述惑無知,又愚昧也。由輕慢恃己而發,且世人之貪瞋愛慾,人我無明,念念不息,猶如一鼎沸湯相似,何由而得清冷?先聖思念眾生三毒利害,最難制伏,必須用箇大有制伏之方,然後可除。故特為凡夫興大慈悲,作大利益,遂設戒定慧三學以制之。防非止惡曰戒,止息諸緣曰定,破惑證真曰慧,此三者乃入道之門也。有此三法,則三毒庶幾可挽迴矣。今後生晚進戒律不持,定慧不習,道德不修。專以博學強辯惑弄無智之人,搖動流俗之輩,一往捏怪牽去不自返。我固所謂斯言,乃萬世之害也。


惟正因行脚高士,當以生死一著辨明持誠存信,不為此輩牽引,乃曰:此言不可信,猶鴆毒之糞、蛇飲之水,聞見猶不可,況食之乎!其殺人無疑矣,識者自然遠之矣(與草堂書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智者知非,自然遠之。惟有因心端正之人,本分行腳具高舉遠見之志,單單以生死一著,子必欲辯明。持其誠心,守其正信,自能不為此輩業人牽引。乃曰:此等妄談最不可信,猶鴆毒鳥之糞,如惡蛇飲之水。聞見尚乎不可,況欲食之乎!若使一滴沾著,其殺人無疑矣。惟有智識之君子自能遠之。

真風既墜,大偽斯彰,誰不疾首痛心焉!萬菴和尚如此激濁揚清,乃萬世之箴規也。

2011年6月28日 星期二

禪林寶訓220.教學者要豁達通情,莫以偏見自蔽也

220.教學者要豁達通情,莫以偏見自蔽也

萬菴曰:比見衲子好執偏見,不通物情,輕信難迴,愛人佞己。順之則美,逆之則疎。縱有一知半解,返被此等惡習所蔽,至白首而無成者多矣(已上並見智林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比來每見衲子,好固執一己之偏見,竟不通曉眾人之情,纔有一言入耳,不察其是非,便自輕信。一信決定難以挽迴,加之又喜人奉承于己。順則歡悅而美近之,逆則惱恨而疏遠之。這般學者縱有一知半解,返被此等惡見習氣所蔽,到老不得成器者多矣。

良醫用藥,不在海方。隨拈一味,可以醒狂迷矣!受用得者一篇,百事可成。

禪林寶訓219.謂道源以法古尊先,無所分別也

219.謂道源以法古尊先,無所分別也

萬菴曰:少林初祖衣法雙傳,六世衣止不傳,取行解相應,世其家業,祖道愈光,子孫益繁。大鑑之後,石頭、馬祖皆嫡孫,應般若多羅懸讖,要假兒孫脚下行是也。二大士玄言妙語流布寰區,潛符密證者比比有之。師法既眾,學無專門,曹溪源流派別為五,方圓任器水體是同,各擅佳聲力行己任。等閒垂一言,出一令,網羅學者,叢林鼎沸非苟然也。由是互相詶唱,顯微闡幽,或抑、或揚佐佑法化,語言無味,如煮木札羹,炊鐵釘飯,與後輩咬嚼,目為拈古。其頌始自汾陽,暨雪竇宏其音,顯其旨,汪洋乎不可涯。後之作者,馳騁雪竇而為之,不顧道德之奚若。務以文彩煥爛相鮮為美,使後生晚進不克見古人渾淳大全之旨。烏乎!予遊叢林及見前輩,非古人語錄不看,非百丈號令不行,豈特好古,蓋今之人不足法也,望通人達士,知我於言外可矣。


萬菴曰:少林初祖衣法雙傳,六世衣止不傳,取行解相應,世其家業,祖道愈光,子孫益繁。大鑑之後,石頭、馬祖皆嫡孫,應般若多羅懸讖,要假兒孫脚下行是也。二大士玄言妙語流布寰區,潛符密證者比比有之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法源有自。謂自有佛祖已來,傳宣此道至我震旦中,以少林達摩大師為始祖,傳衣、授法,二者雙行。至六祖始謂衣乃爭端,不復傳矣。但取行與解相應,行、說俱到者,世其家業。世者,代代相承也。由是祖道愈見其光大,子孫益見其繁茂。大鑒六祖之後,石頭希遷禪師、馬祖道一禪師,皆面稟親承于青原南嶽,是六祖之嫡孫。正當般若多羅懸遠之符讖,謂要假兒孫腳下行是也。

達摩大師得法後,問般若多羅云:當往何國而作佛事?祖曰:汝雖得法,未可遠往,且止南天。待吾滅後六十七歲,當往震旦施大法藥,直接上根。慎勿遠行,衰於日下。又問:彼有大士堪為法器否?千載之下有留難否?祖曰:汝之所化獲菩提者不可勝數,吾滅度後六十七載,彼國有難。水中文布,善自降之,汝至時勿住。彼國唯好有為功德,不見佛理。

聽吾偈曰:

路行跨水復逢羊。路行跨水者,謂遇梁武名衍。復逢羊者,魏武帝是[-+(-((-)/))]人。

獨自凄凄暗渡江,謂摘蘆的事。

日下可憐雙象馬,日下即洛陽,可憐雙象馬。謂梁武魏武。

二株嫩桂久昌昌,即臨濟、曹洞二宗。

又云:一百五十年有小難。

聽吾偈曰:

心中有吉外頭凶,心中有吉是周字。外頭凶,謂周武滅僧。

川下僧房名不中,川下即太湖縣。僧房名不中,即司空山。

若遇毒龍生武子,若遇毒龍明帝是,武王之父,生武子即武帝。

忽逢小鼠寂無窮,忽逢小鼠,謂子年生宣帝,大興佛法。寂無窮者,周為楊堅滅稱隋。

又曰:卻後林下見一人當得道果。

聽吾偈曰:

震旦雖闊無別路,謂馬祖道一也。

要假兒孫腳下行,即石頭也。

金雞解銜一粒粟,謂南嶽讓乃金雞縣人。

供養十方羅漢僧,謂馬祖是四川什邡縣羅漢寺僧,祖嗣南嶽之法故爾。

謂般若多羅懸讖石頭、馬祖為曹洞臨濟之宗祖也。二大士玄奧之言,精玅之語,已流通于寰區之中矣。潛符者,謂暗合默契于無言之表者也。密證者,明教曰:密非不言而暗證也。真密也,謂外傳信衣,內授密證,乃吾佛祖真實秋密之法也。每每有之者,言符證之人恒有也。


師法既眾,學無專門,曹溪源流派別為五,方圓任器水體是同,各擅佳聲力行己任。等閒垂一言,出一令,網羅學者,叢林鼎沸非苟然也。由是互相詶唱,顯微闡幽,或抑、或揚佐佑法化,語言無味,如煮木札羹,炊鐵釘飯,與後輩咬嚼,目為拈古。其頌始自汾陽,暨雪竇宏其音,顯其旨,汪洋乎不可涯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派別分流。師家之法既眾,使學者所習無一定之法門,故令曹溪源流一派,而分之為五矣。宗雖分為五家,法則不異也。如器有方圓,水體無二。然而五家各各專敷教化之門,而各有佳聲。又各各致力,以行己任。等閒之間,或出一言,或行一令。網羅者,收拾籠絡之意。網羅四方學者,叢林興盛如鼎之沸然,豈徒然哉!由是五家互相詶唱,顯其微妙,闡其幽深。或抑而奪之,或揚而縱之,無非是彼此佐佑,以助成其法門教化而已。凡所發之言,皆是無義味語,如煮木札為羹,如炊鐵釘作飯,與後人咬嚼,名之為拈古,以拈提古人之公案也。其所謂頌古者,始自汾陽善昭禪師,及明州雪竇重顯禪師,遂州李氏子,嗣智門光祚禪師,青原下九世。自此二老大弘其音,著顯其旨,而所以發揮其意者,汪洋浩瀚如大海之不可涯際,亦皆出乎二老之宏才博學也。


後之作者,馳騁雪竇而為之,不顧道德之奚若。務以文彩煥爛相鮮為美,使後生晚進不克見古人渾淳大全之旨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變故失宗。後來欲倣效其法,強為頌古者,馳騁雪竇而作之。馳騁者,如二馬之並驅也。竟不顧自己見解為何如?專以華美之言,新鮮之句為奇特,而不知聖人之本旨失矣!致使後生晚進不克見古人渾融淳厚大全之意旨。


烏乎!予遊叢林及見前輩,非古人語錄不看,非百丈號令不行,豈特好古,蓋今之人不足法也,望通人達士,知我於言外可矣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教以古為法。烏呼!予曾行腳遊歷各處叢林,及見他前輩尊宿。非古人語錄必不肯看,非百丈號令必不肯行,豈是特為好古,蓋近時人不足以為法則也。如我作此說話,惟望通人達士,知我之意于言語之外,斯可矣也。

道味本是醍醐,三變即成水矣。昧本求華,渾淳大全之旨,夫復何得?

禪林寶訓218.教主者勿以法抑人,須存古規也

218.教主者勿以法抑人,須存古規也

萬菴曰:古人入室先令掛牌,各人為生死事大,踊躍來求決擇。多見近時無問老病,盡令來納降款。有麝自然香,安用公界驅之。因此妄生節目,賓主不安,主法者當思之。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古來主法者鍛煉學人,要人入室。先令侍者挂牌,曉諭大眾。學人各以生死事大,他自然踊躍歡喜來求知識決擇疑滯,此正理也。多見近時叢林不管老者、病者,都要他來納箇降款。降疑者,輸誠盡敬之貌。設有不到者,便謂不依規矩,輕視方丈,此何故也?你果是個通天徹地的知識,所謂有麝自然香,何必要公然立其界限以制之,強驅其來也。因此謂之妄生枝節,妄假條目,以致賓主不安矣。主法之人宜深思之。

敬生于誠,誠仰其德,我果備德,鬼神將來室,何況人乎!

禪林寶訓217.教接納外護須存大體,勿節外生枝也

217.教接納外護須存大體,勿節外生枝也

萬菴曰:比見士大夫監司郡守入山有處,次日令侍者取覆長老,今日特為某官陞座,此一節猶宜三思。然古來方冊中雖載,皆是士大夫訪尋知識而來,住持人因參次略提外護教門光輝泉石之意。既是家裏人,說家裏兩三句淡話令彼生敬。如郭公輔楊次公訪白雲,蘇東坡黃太史見佛印,便是樣子也。豈是特地妄為取笑識者!


萬菴曰:比見士大夫監司郡守入山有處,次日令侍者取覆長老,今日特為某官陞座,此一節猶宜三思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待外護之大體。謂比來見士君子,與諸大夫及地方所監司之官,或是本郡太守,因其事或有處分來入山中。知事頭首次日報侍者,取覆長老。取覆者,反白也。謂取士名通報長老也。今日特為某官長陞座,此一節事不可亂做,猶宜三思而行也。


然古來方冊中雖載,皆是士大夫訪尋知識而來,住持人因參次略提外護教門光輝泉石之意。既是家裏人,說家裏兩三句淡話令彼生敬。如郭公輔楊次公訪白雲,蘇東坡黃太史見佛印,便是樣子也。豈是特地妄為取笑識者!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謂士大夫來訪尋。然古來語錄中雖載有為官長上堂的事,要知皆是他士大夫慕道而來訪,尋知識開發指示。住持因他來求參語畢。次後略提外護教門,光輝泉石之意。他若是佛法中人,便向他說佛法中幾句無義味話,使彼增長敬信,如郭功輔楊次公,訪白雲于舒州之海會。

功輔事蹟見前。

楊次公官至禮部,夜思無托,遂樂佛教。歷參十二員知識,未契其旨,後聞白雲道風大振,往見之。值白雲為眾入室,夜至三更。公求見,雲弗之。公于窗外效雞鳴。雲曰:不知時節之物,惑亂諸方即得。令侍者擒來殺之,者扭入方丈,公鳴不止。雲作犬聲,公乃休,遂引頸于師前。雲執公鬚曰:長毛似尾。公曰:棄取毛尾時如何?雲曰:看雞。公鳴一聲,雲搊住托開曰:雞在籠裏,討甚麼碗。遂閉卻門。復召曰:次公。公應諾,雲曰:出籠也未?公無語。侍者云:相公且歇,來日再見和尚。公休去。

東坡詣金山,值佛印與學徒入室次。印曰:此間無坐榻。坡曰:暫借佛印四大為坐榻。印曰:山僧有一問,居士道得即請坐,道不得即輸腰間玉帶子。坡欣然曰:便請。印曰:適來道,暫借山僧四大為坐榻,祇如山僧四大本空,五陰非有,你向甚麼處坐?坡不能答。印召侍者:收取玉帶,永鎮山門。印卻贈以衲衣。坡述偈曰:病骨難堪玉帶圍,鈍根仍落箭鋒機,欲教乞食歌姬院,故與雲山舊衲衣

黃太史見佛印在禪床上坐。問:雙林滅後誰為佛?海印發光印是誰?印曰:江南東瓜江北種,江北西瓜江北栽。史無語,一夜不安。次日飯間印云:天地玄黃未見黃,輸盤造閭未見堅,如何是黃庭堅?史起身拱立,印曰:我不問者黃庭堅。史曰:豈有兩箇。印曰:瞎云云。如上諸公皆是自己為道訪求而來,是家裏人說家裏話,便是樣子也,豈是無知輩。特地者,無故也。又不請你,又不問你,無故要上堂,虛妄作為,得不取笑于識者。

而今不止與他上堂,還去多方攀仰,惟恐不至。俾萬菴聞之,又不知作何說也!

禪林寶訓216.教主法者須知賓主之儀不可忽也

216.教主法者須知賓主之儀不可忽也

萬菴曰:夫名行尊宿至院,主人陞座,當謙恭敘謝,屈尊就卑,增重之語。下座同首座大眾,請陞于座,庶聞法要。多見近時,相尚舉古人公案,令對眾批判,喚作驗他。切莫萌此心,先聖為法忘情,同建法化互相詶唱,令法久住。肯容心生滅,興此惡念耶?禮以謙為主,宜深思之。


萬菴曰:夫名行尊宿至院,主人陞座,當謙恭敘謝,屈尊就卑,增重之語。下座同首座大眾,請陞于座,庶聞法要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先教如理。謂凡有德行名望的尊宿知識至院,主人先須為他陞座說法,謂之引座。必要謙和恭順,敘謝他降重之意。或班序大小,當屈尊就卑,說話益加用厚重之語。說法訖,下座同首座與大眾請尊宿知識陞座。庶者,冀也。有望聞于法要,此正理也。


多見近時,相尚舉古人公案,令對眾批判,喚作驗他。切莫萌此心,先聖為法忘情,同建法化互相詶唱,令法久住。肯容心生滅,興此惡念耶?禮以謙為主,宜深思之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不如理。每見近時沿習相尚者,舉則古人公案,令他尊宿來對眾批評判斷,勘驗他識見何如,有此禮耶?後之為主人者,切忌莫萌此勝負之心,有傷風化。先聖為法念切,彼此忘情,本要同建法幢,興隆教化,而必要互相詶唱。令佛法久住世間,豈肯容心起生滅,而興此惡念耶?況賓主之禮,原以謙下為主。此一節事當深思之。

知識本欲與人解黏去縛,而返以法作弊,吾不知其是何心行也!


2011年6月27日 星期一

禪林寶訓215.言法久成弊,慎勿以生滅為心也

215.言法久成弊,慎勿以生滅為心也

萬菴曰: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綱要,審問大眾。學者出來請益,遂形問答。今人杜撰四句落韻詩,喚作釣話。一人突出眾前,高吟古詩一聯,喚作罵陣。俗惡!俗惡!可悲!可痛!前輩念生死事大,對眾決疑,既以發明未起生滅心也。


萬菴曰: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綱要,審問大眾。學者出來請益,遂形問答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理所當然。謂古人所以上堂者,原為要與學人抽釘拔楔,先舉大法綱領要旨,審問大眾。看眾中有會其意者否!學者因不會其意,故出眾請求利益,遂形之而有問答,此自然之理也。


今人杜撰四句落韻詩,喚作釣話。一人突出眾前,高吟古詩一聯,喚作罵陣。俗惡!俗惡!可悲!可痛!前輩念生死事大,對眾決疑,既以發明未起生滅心也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非理妄作。今人不然,長老先自杜撰四句落韻譜的詩,喚作釣他學者。杜撰者,杜塞也。撰,造也,述也。言不通古法而自造也。如杜光庭道士,假竊佛經而作道經也。忽有一人突然而出眾人之前,高聲吟他古詩兩句。喚作相罵的陣勢,以為法戰。有是理乎!俗惡之極,可悲、可痛者,總歎法道凋零也。竟不知前輩自己痛念生死不明,乃最大之事。凡所到處放下腰包,便來扣請師家,或上堂小參。他即對大眾前決擇深疑,既得發明己躬大事。何曾有一毫生滅之心,人我之見耶?

此章說出古今為法者,如明鏡在架,令人無處逃遁,學者可不慎歟!

禪林寶訓214.謂住持要行解相應,勿苟名利也

214.謂住持要行解相應,勿苟名利也

萬菴顏和尚曰:比見叢林絕無老成之士,所至三百、五百,一人為主,多人為伴,據法王位。拈槌竪拂,互相欺誑,縱有談說,不涉典章,宜其無老成人也。夫出世利生,代佛揚化,非明心達本,行解相應,詎敢為之!譬如有人妄號帝王,自取誅滅。況復法王,如何妄竊?烏乎!去聖逾遠。水潦鶴之屬又復縱橫,使先聖化門日就淪溺,吾欲無言可乎!屬菴居無事,條陳傷風敗教為害甚者一二,流布叢林。俾後生晚進知前輩兢兢業業,以荷負大法為心。如氷凌上行,劍刃上走,非苟名利也。知我!罪我!吾無辭焉(智林集)


萬菴顏和尚曰:比見叢林絕無老成之士,所至三百、五百,一人為主,多人為伴,據法王位。拈槌竪拂,互相欺誑,縱有談說,不涉典章,宜其無老成人也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返顯叢林,須仗老成之士。謂比來所見叢林之中,竟沒有幾多老練成實之人。所至之處,或三百或五百,共居一院,以一人為主,多人即其伴侶也。為主者,自無正見,登據法王座上,胡言亂語。上首白椎,長老豎拂,大家打哄互相欺誑。縱有些言談說話,都是杜撰,竟不涉于典章。此皆由其無老成人,隨情稱意而亂為之也。


夫出世利生,代佛揚化,非明心達本,行解相應,詎敢為之!譬如有人妄號帝王,自取誅滅。況復法王,如何妄竊?烏乎!去聖逾遠。水潦鶴之屬又復縱橫,使先聖化門日就淪溺,吾欲無言可乎!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正明持法,必欲行解相應。夫出世利濟眾生,本是代替如來宣揚法化的事。若非明了自心,洞徹根源,行與解其互相應者,豈敢妄自而為之耶?楞嚴云:譬如有人妄號帝王,自取誅戮,況復出世的法王!如不見到佛祖地位,無真實道德,敢虛妄而竊取乎!嗚呼!去佛世愈遠矣。而一種水潦鶴之屬,到處稱揚稱鄭,縱橫於世。

昔阿難至竹林中,聞有比丘誦偈曰:若人生百歲,不見水潦鶴,不如生一日,而得睹見之。阿難聞已,慘然歎曰:世間眼滅,何期速乎!煩惱諸惡,如何便起,違返聖教,自生妄滅。無有慧明,常處癡暗,永當流轉生死。便語比丘:此非佛語,不可修行。汝今當知,二人謗佛。一雖多聞,而生邪見。二解深義,顛倒妄說。有此二法為自毀傷,不能令人,離三惡道。汝今當聽我演佛偈:若人生百歲,不解生滅法,不如生一日,而得解了知。爾時,比丘即語其師,師曰:阿難老朽,言多錯謬,不可信也,汝還如前誦。阿難後聞比丘,復誦前偈,問其故?比丘具呈師言。阿難思惟:彼輕我言,或受餘教,即入三昧,推求勝德,不見有能回挽彼意。作是念言:異哉!異哉!不復正也,當墮三途。文出阿育王傳。

仗先聖教化之門庭,日愈下矣,沉淪而沒溺也。我豈得不言可乎!


屬菴居無事,條陳傷風敗教為害甚者一二,流布叢林。俾後生晚進知前輩兢兢業業,以荷負大法為心。如氷凌上行,劍刃上走,非苟名利也。知我!罪我!吾無辭焉(智林集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囑令荷負大法。屬者,值遇也。正值菴居無事。條陳者,謂布列條章,陳設法度,以救末法之弊。故我條陳者,近今叢林中,有許多傷風化,敗教門,為害至甚者。略陳數件以流布于叢林,使後生晚進得知前輩主持者,兢兢然如履薄冰,而懼陷。業業然如蹈劍刃,而恐傷。惟以荷負大法為心,非苟且圖其虛名,貪其財利也。知我者,以吾言為是。罪我者,以語言為非。是非之責,吾豈敢辭焉!

知我罪我者,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,其大要皆天子之事。知孔子者,謂此書之作,遏人欲于橫流,存天理於既滅,為後世慮至深遠也。罪孔子者,以謂無其位,而托二百四十二年,南面之權,使亂臣賊子禁其欲,而不敢肆則慼矣。

要知古人一片血心,總只教人做出世丈夫。莫自陷其身,豈有他哉

禪林寶訓213.教人知憂勞是良藥,禍患不可逃也

213.教人知憂勞是良藥,禍患不可逃也

音首座曰:古之聖人以無災為懼,乃曰:天豈棄不穀乎!范文子曰:惟聖人能內外無患,自非聖人外寧必內憂。古今賢達知其不能免,嘗謹其始為之自防,是故人生稍有憂勞,未必不為終身之福。蓋禍患謗辱雖堯舜不可逃,況其他乎(與妙喜書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古之至人,每每見無災、無患即生恐懼,乃自愧曰:天道無私,豈獨棄我之不穀乎!穀,善也。不穀者,不善人也,又罪也,謂我有罪。天似棄而不憐我也。范文正公有言:惟聖人能于內外俱無所患,自非聖人外身雖安,而內心必憂。古今賢人達士,自知憂患不能免,故嘗嘗以戒、忍二度為墻籬,以禪定、智慧為鎧杖,而自防也。故人生于世稍有憂勞,有患難,未必不為終身之福。蓋人身之禍患,世之謗辱,雖堯舜至聖,亦有不仁之謗,不孝之辱。尚不可逃,況今人為凡品乎!

要知多勞多苦,即是削欲除邪之鏌[*],誠不可得。勞苦中有無限受用,宜深體究。

禪林寶訓212.教住持當正己、利人,存誠厚德也

212.教住持當正己、利人,存誠厚德也

又曰:凡住持者孰不欲建立叢林,而鮮能克振者。以其忘道德,廢仁義,捨法度,任私情,而致然也。誠念法門凋喪,當正己以下人,選賢以佐佑,推獎宿德,疎遠小人。節儉修於身,德惠及於人。然後,所用執侍之人稍近老成者存之,便佞者疎之,貴無醜惡之謗,偏黨之亂也。如此則馬祖百丈可侔,臨濟德山可逮(智林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既作住持為主法之人,誰不欲建立叢林,光大門閭。然而竟少能有克振其家聲者,無別。以其人道未實悟,德不真修,加之廢失仁義,捨擲法度,又兼私情而不改,致使其家聲不振也。果實有念法道凋零,門庭冷落,自當先正其心,以謙下于人。稠人眾中,選擇賢良端正之士,以為輔弼而佐佑之。必須要推獎耆舊有德之者,疏遠小人無知之輩。更加以節儉修吾身,以德惠施于人。然後身傍所用執侍左右者,要稍近于老成者存之,便佞者疏之。何故?貴在無醜惡之讒謗,而免使偏邪黨類為之攪亂也。若能如此,即使馬祖與百丈之道望,可與之相齊。而臨濟德山之家聲,亦可與之相及也。

鎮州臨濟院義玄禪師,曹州南華刑氏子,嗣黃檗希運禪師,南嶽下四世。

鼎州德山宣鑑禪師,簡州問氏子,嗣龍潭崇信禪師,青原下四世。△理叢林者,守道藏德,乃公天下之大宗大本也。又能選賢遠佞,修身惠物,自然群英畢集,何患乎道之不行也!

禪林寶訓211.教主者當以公正接人,勿涉于私也

211.教主者當以公正接人,勿涉于私也

音首座謂萬菴曰:夫稱善知識,當洗濯其心,以至公、至正接納四來。其間有抱道德、仁義者,雖有讐隙,必須進之。其或姦邪、險薄者,雖有私恩,必須遠之。使來者各知所守,一心同德,而叢林安矣(與妙喜書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稱善知識,弘宣大法。先當洗滌自己之心,勿使有一毫染污習氣存于胸中。然後以至公之法,至正之道,接納于四來之學者。其中,若有抱守道德、仁義者,雖與他有些讎隙,必須要推舉而進用之。其或所懷的是姦邪險薄者,雖與我有些私恩,必須要屏去而疏遠之。如是使四方來者,各知其己之所守,有德、無德而後從焉。其間雖千人、萬人,亦皆同一心而修德行,則叢林自然安泰矣。

剖斗折衡,只為自平,至公、至正,復何言哉!

2011年6月26日 星期日

禪林寶訓210.謂評議人品,須異跡原心,不可以偶然貶抑論也

210.謂評議人品,須異跡原心,不可以偶然貶抑論也

萬菴曰:先師移梅陽,衲子間有竊議者。音首座曰:大凡評論於人,當於有過中求無過,詎可於無過中求有過。夫不察其心,而疑其跡,誠何以慰叢林公論?且妙喜道德才器出於天性,立身行事惟義是從,其量度固過於人,今造物抑之必有道矣!安得不知其為法門異時之福耶?聞者自此不復議論矣(智林集)


萬菴曰:先師移梅陽,衲子間有竊議者。音首座曰:大凡評論於人,當於有過中求無過,詎可於無過中求有過。夫不察其心,而疑其跡,誠何以慰叢林公論?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玅喜既貶衡陽,因集正法眼藏三帙,被人重譖。復貶廣東潮州府梅陽縣,未幾詔復形服。時四方虛席以邀不就。紹興二十年十一月,詔住明州阿育王寺。二十八年,詔再住徑山。孝宗隆興元年八月初一日示寂。宋時自秦檜專國士大夫名望者,悉屏之遠方,齷齪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,即登正府。仍止除一廳,謂之伴拜。稍出一言,斥而去之,不異奴隸也。

此節言評人不可妄議。衲子間有竊議者,音首座曰:大凡評論于人,當于有過失之中,求他一段無過失之理,使人所有之過,亦可改革。豈可于無過失中,返去求其有過,此非理也。夫不察妙喜集書之心,而但疑再貶之跡,誠何以安慰叢林之公論?


且妙喜道德才器出於天性,立身行事惟義是從,其量度固過於人,今造物抑之必有道矣!安得不知其為法門異時之福耶?聞者自此不復議論矣(智林集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遇難必有道理。且妙喜道德才器,出于天性。立身與行事惟義是從。其豁達量度,本過于人,今天道故抑遏之,似必別有道理也。安知此事,不為法門他日之福耶?聞者自此之後,更不復議論矣。

于有過中求人無過,惟常不輕是其人。微是皆不可語于此者也。


禪林寶訓209.謂德人臨難,猶為人慕戀不已也

209.謂德人臨難,猶為人慕戀不已也

萬菴曰:先師竄衡陽,賢侍者錄貶詞,揭示僧堂前,衲子如失父母,涕泗愁歎,居不遑處。音首座詣眾寮白之,曰:人生禍患不可苟免,使妙喜平生如婦人女子,陸沈下板緘默不言,故無今日之事。況先聖所應為者不止於是,爾等何苦自傷!昔慈明、瑯琊、谷泉、大愚。結伴參汾陽,適當西北用兵,遂易衣混火隊中往。今徑山衡陽相去不遠,道路絕間關,山川無險阻,要見妙喜復何難乎?由是一眾寂然,翌日相繼而去(廬山智林集)


萬菴曰:先師竄衡陽,賢侍者錄貶詞,揭示僧堂前,衲子如失父母,涕泗愁歎,居不遑處。音首座詣眾寮白之,曰:人生禍患不可苟免,使妙喜平生如婦人女子,陸沈下板緘默不言,故無今日之事。況先聖所應為者不止於是,爾等何苦自傷!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示其素分。昔先師因侍郎張九成未第時,談及楊文公、呂微仲諸儒,所造精妙,皆由學禪而至。於是慕禪學,聞寶印楚明禪師道風,敬往參請。明舉柏樹子話,令時時提撕。一日聞蛙鳴,釋然契入。有偈曰:春天月下一聲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,正恁麼時誰會得,嶺頭腳痛有玄沙。

宋高宗紹興七年七月十一日,詔玅喜住徑山能仁寺。至紹興十一年,張九成與諸大夫輩往謁,評議格物話。玅喜曰:公祗知有格物,不知有物格。諸公茫然,妙喜大笑。公曰:師能開諭乎?喜曰:不見小說載。唐人有安祿山叛者,其人先為閬州守,有畫像在焉。時唐明皇幸蜀,見之怒。令使臣以劍擊之,像首落。時其人隱居陝西,首忽然墮地。公聞頓領深旨,呈偈題于軒壁曰:子韶格物,妙喜物格。欲識一貫,兩箇五百。

妙喜重其悟入,時為上堂。引神臂弓一發,透過千層甲,老僧拈來看,直甚臭皮襪之句。是時軍國邊事,方議神臂弓之用。右相秦檜以為譏議朝政。五月民佛日竄衡陽,貶九成為南康軍。妙喜自紹興七年住徑山,至十一年五月內。貶衡州府衡陽縣也。

了賢侍者,嗣大慧禪師,錄貶詞揭示僧堂前。揭示者,高舉張示也。衲子見之如失父母,涕泗愁歎,居處不安。音首座往眾人寮中白之曰:人生于天地間,禍與患難原不可苟免。設使妙喜平生如婦人女子,但有閨門之志,而無境外之心者。又或如陸行水宿居于下位者,緘封其口默然無語者,故無今日之事。況先聖如獅子尊者罹難,二祖鄴都償債,皆所當為,以示現于人者。又豈止如此耶?爾等何苦自傷自痛。


昔慈明瑯琊谷泉、大愚,結伴參汾陽,適當西北用兵,遂易衣混火隊中往。今徑山衡陽相去不遠,道路絕間關,山川無險阻,要見妙喜復何難乎?由是一眾寂然,翌日相繼而去(廬山智林集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欲見不難。昔慈明瑯琊,南嶽芭蕉菴大道谷泉禪師,泉州人,嗣汾陽昭禪師,南嶽下十世。瑞州大愚山守芝禪師,亦嗣汾陽,結伴參汾陽,即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,大原俞氏子,嗣首山念禪師,南嶽下九世。適當西北用兵。時澤州潞安一帶屯兵無敢往者,慈公六人不顧危阻,渡榮澤河,登太行山。易衣混兵隊中,露眠艸宿,不辭勞苦,而往參汾陽。今徑山與衡陽相去不甚遠,道路中本絕間關,且無妨礙。山川又無險阻,一直可往,要復相見于妙喜,有何難乎?由是大眾寂然,明日相繼而去。

莊子曰:豚子之不飼于死母,非愛其形。愛其使形者,衲子之奔趨于衡陽,德所致也。

禪林寶訓208.謂主法者要自重,不可率然而語也

208.謂主法者要自重,不可率然而語也

萬菴顏和尚曰:妙喜先師初住徑山,因夜參持論諸方,及曹洞宗旨不已。次日音首座謂先師曰:夫出世利生,素非細事,必欲扶振宗教,當隨時以救弊,不必取目前之快。和尚前日作禪和子,持論諸方猶不可妄,況今登寶華王座,稱善知識耶?先師曰:夜來一時之說焉。首座曰:聖賢之學本於天性,豈可率然。先師稽首謝之。首座猶說之不已。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江州東林萬菴道顏禪師,潼川鮮于氏子,嗣大慧禪師。曰:玅喜先師初住徑山,因夜參持論諸方法,道有深淺不同,及論曹洞所立宗旨,說之不已。曹洞者,即撫州曹山本寂禪師,嗣洞山良价禪師。初離洞山,入曹溪禮祖塔,回吉州之吉水。眾響師名,遂請開法。師擬曹溪,凡所居處,立曹為號。洞山之道至師大弘,諸方推尊故稱曹洞宗。次日音首座乃謂先師曰:夫出世本為利益眾生,原非細事,必要扶持法門,大振五宗之教化,正好隨時以捄末法之積弊可也。不必要趁目前一時快意苾性而談。和尚昔日做禪子,持論諸方猶不可妄,恐有失言之過,況今日已登寶華王座,弘宣大法,稱為善知識耶?先師曰:昨夜偶爾一時之說耳。首座曰:為聖賢之學,本出乎人之天性,豈可率然語耶?率然者,忽略也。先師稽首謝之,首座猶說之不止。

首座有直言敢諫之誠,和尚有寬宏納諫之量,咸可以為人天法式。


禪林寶訓207.謂住持得衲子,使法道隆而己事盡也

207.謂住持得衲子,使法道隆而己事盡也

子韶問妙喜:方今住持何先?妙喜曰:安著禪和子不過錢穀而已。時萬菴在座,以謂不然,計常住所得,善能撙節浮費,用之有道,錢穀不勝數矣。何足為慮?然當今住持,惟得抱道衲子為先。假使住持有智謀,能儲十年之糧,座下無抱道衲子。先聖所謂坐消信施,仰愧龍天,何補住持?子韶曰:首座所言極當。妙喜回顧萬菴曰:一箇箇都似爾。萬菴休去(已上並見可菴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子韶問妙喜曰:于今叢林住持,以何務為先?妙喜答曰:安著禪和子,不過要銀錢米穀而已。時萬菴在座,以謂不然,若論錢穀,有好執事計較常住所有或多或少,善能撙節。撙節者,量其所入,度其所出,無使浪費。用之有道,則錢穀不勝其多矣。何足為慮?然當今住持惟得抱守道德之衲子,最為先務。假使住持人有智能有謀略,能儲積十年之糧,座下若無得箇抱守道德之人,先聖謂之坐消信施,仰愧龍天,于住持者有何所補?子韶美之曰:首座所言甚為當理,誠不謬為人天眼目。妙喜回首顧視萬菴曰:人之智識深淺不同,一箇箇都像似你。萬菴休去,默然領之也。

聖賢應世原為了一大事因緣,必以得人為要。不得人,乃古人之隱憂也。

禪林寶訓206.言為法者不顧身,義有所在也

206.言為法者不顧身,義有所在也

子韶同妙喜、萬菴三人詣前堂本首座寮問疾。妙喜曰:林下人身安然後可以學道。萬菴直謂不然,必欲學道,不當更顧其身。妙喜曰:爾遮漢又顛邪。子韶雖重妙喜之言,而終愛萬菴之語為當(記聞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三人同往前禪堂本首座寮問安。本即博山悟本。妙喜曰:林下人身安然後可以學道。萬菴直言不迴互也,以謂不然,必欲造進此道,不當要更顧惜此身,忘身乃可以學道也。妙喜曰:爾者漢又顛耶?即今爾我來此,原為安慰病者之心,又作與麼說話。子韶雖重妙喜之言,而終愛萬菴之語以為切當。當字去聲,謂發言之中節也。

玅喜以情通為言,萬菴唯據理而論,各有所見,慎勿泥矣。

2011年6月25日 星期六

禪林寶訓205.舉有德人為後學之法式也

205.舉有德人為後學之法式也

妙喜謂子韶曰:近代主法者無如真如哲,善輔弼叢林莫若楊岐。議者謂:慈明真率,作事忽略,殊無避忌。楊岐忘身事之,惟恐不周,惟慮不辦,雖衝寒冒暑,未嘗急己惰容。始自南源,終于興化,僅三十載總柄綱律,盡慈明之世而後已。如真如者,初自束包行脚,逮于應世領徒,為法忘軀,不啻如饑渴者,造次顛沛不遽色無疾言。夏不排窓,冬不附火,一室翛然凝塵滿案。嘗曰:衲子內無高明遠見,外乏嚴師良友,尠克有成器者。故當時執抝如孚鐵脚,倔強如秀圓通諸公皆望風而偃。嗟乎!二老,實千載衲子之龜鑒也(可菴記聞)


妙喜謂子韶曰:近代主法者無如真如哲,善輔弼叢林莫若楊岐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雙標二美。謂近代之主持大法者,無有如真如哲禪師。善輔弼叢林者,莫有過于楊岐和尚。


議者謂:慈明真率,作事忽略,殊無避忌。楊岐忘身事之,惟恐不周,惟慮不辦,雖衝寒冒暑,未嘗急己惰容。始自南源,終于興化,僅三十載總柄綱律,盡慈明之世而後已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輔弼之實行。有議論者謂:慈明為人真誠[/]率,作事忽略,無迴避、無忌諱。楊岐忘其身以奉其事,惟恐一事不周全,惟慮一法不具辦。雖即衝嚴寒,冒溽暑,未嘗有急于愛惜自己,生懈惰之容。自慈明始受宜春太守黃守旦南源之請,次受定林沙門本延道吾之請,後遷石霜及福嚴,終于興化諸剎,且三十載,總柄叢林紀綱法律,以至盡慈明終世而後方止,由此知其補弼之實也。


如真如者,初自束包行脚,逮于應世領徒,為法忘軀,不啻如饑渴者,造次顛沛不遽色無疾言。夏不排窓,冬不附火,一室翛然凝塵滿案。嘗曰:衲子內無高明遠見,外乏嚴師良友,尠克有成器者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主法之清嚴。又如真如者,始自出家束包行腳,做禪和子時,至于出世領眾匡徒,弘法忘身,不止如饑渴者而求飲食相似。造次者,急遽苟且之時。顛沛者,傾覆流離之際。當此之時,不見有勃然而變其色,疾然而出其語。夏不排窗取涼,冬不附爐求煖。一丈室翛然,無物自如,唯凝塵滿案而已,即此知其奉法之誠也。嘗曰:衲子家自己心內,無高明遠見,而外又乏嚴師良友,罕有能成器者。


故當時執抝如孚鐵脚,倔強如秀圓通,諸公皆望風而偃。嗟乎!二老,實千載衲子之龜鑒也(可菴記聞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總結楷模。故當時執拗如孚鐵腳。孚,即長蘆應天永孚禪師,嗣泐潭懷澄禪師,青原下十四世。執拗者,謂剛硬孤高不近人情也。師行腳時,夜至一旅邸,有娼女為母逼惑。師趺坐達旦,女告母。母嘆曰:真佛子也。師性好遊歷,故叢林有平生孚鐵腳,道價喧宇宙之語。倔強如秀圓通。倔,梗也。強,孤硬也。諸公者,指同時出世諸知識,見真如與楊岐二師,如此認真,皆望風而偃。偃者,仆也,倒也。

孔子曰: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,草上之風必偃。嗟乎!以此而知真如之與楊岐二大老,實為千載已下,衲子之神龜寶鑑也。

龜知未來之禍福,鑑照現在之妍媸。

自古德風拂人,快有餘想,至千百年猶清涼不已,人何其不為也耶?

禪林寶訓204.謂舉首領須是其人,否則無補於法門也

204.謂舉首領須是其人,否則無補於法門也

張侍郎子韶謂妙喜曰:夫禪林首座之職乃選賢之位,今諸方不問賢不肖,例以此為僥倖之津途,亦主法者失也。然則像季固難得其人,若擇其履行稍優,才德稍備,識廉恥、節義者居之,與夫險進之徒亦差勝矣(可菴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曰夫叢林中首座之職,乃人天眼目,實是選賢才之位。今諸方竟不管賢不肖,一[/]以此為僥倖之津路,藉此射名網利,破壞規模,亦皆是主法者之失于用人也。雖則末法中,本難得好人,也須要擇其操履行事稍勝于人,才力德業稍備于己,要識些廉恥,有些節義者居于此位,方纔稱職。比夫[/]險競進之徒,差可以勝些些也。

近今居此位者尤然可恥,法門大體不顧,人間利害不知,正猶蛇虎睥睨其傍,蜋雀不顧其後也,惜哉!

禪林寶訓203.警後人各知所守,以利人為急也

203.警後人各知所守,以利人為急也

妙喜曰:昔晦堂作黃龍題名記曰:古之學者居則巖穴,食則土木,衣則皮草,不係心於聲利,不籍名於官府。自魏晉齊梁隋唐以來,始剏招提,聚四方學徒,擇賢者規不肖,俾智者導愚迷,由是賓主立上下分矣。夫四海之眾聚于一寺,當其任者誠亦難能,要在終其大捨其小,先其急後其緩,不為私計專利於人,比汲汲為一身之謀者,實霄壤矣。今黃龍以歷代住持題其名于石,使後之來者見而目之,曰:孰道德?孰仁義?孰公於眾?孰利於身?嗚呼!可不懼乎(石刻)


妙喜曰:昔晦堂作黃龍題名記曰:古之學者居則巖穴,食則土木,衣則皮草,不係心於聲利,不籍名於官府。自魏晉齊梁隋唐以來,始剏招提,聚四方學徒,擇賢者規不肖,俾智者導愚迷,由是賓主立上下分矣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言當正名分。謂昔日晦堂作黃龍題名記曰:上古之學道者,居則高巖深穴,食則土菜木果,衣則樹皮草葉。不關心於聲利,不投名於官府,此真天地間閑人也。自曹操稱魏時,司馬懿稱晉時,蕭道成稱齊時,蕭衍稱梁時,楊堅稱隋時,李淵稱唐時,諸朝代已來。始創建招提,聚四海之廣眾,選有德者規正夫不肖,令智慧者引導乎愚迷,由是賓主立,上下分矣。


夫四海之眾聚于一寺,當其任者誠亦難能,要在終其大捨其小,先其急後其緩,不為私計專利於人,比汲汲為一身之謀者,實霄壤矣。今黃龍以歷代住持題其名于石,使後之來者見而目之,曰:孰道德?孰仁義?孰公於眾?孰利於身?嗚呼!可不懼乎(石刻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謂當全道德。夫四海之多人,聚集于一院,擔荷此大任者,誠非容易所能為。要在總其大綱,捨其小節。先其當急,後其可緩。更不為私自作計,專以利人為要,較之於切切為自己一身謀受用者,實如天地之隔矣。今黃龍以歷代住持,題其名,勒之于石,使後來繼住此者,見而目之曰:誰是有道德者?誰是有仁義者?誰能公于眾?誰獨利于身?烏乎!為住持者,可不懼乎!

者箇名字怕殺人,難當!難當!若不慎思力行,未免不失身于世,津津為人唾棄也。

禪林寶訓202.教學者名節當立,而自思造入也

202.教學者名節當立,而自思造入也

妙喜曰:古人先擇道德,次推才學而進。當時苟非良器,置身于人前者,見聞多薄之,由是衲子自思砥礪名節而立。比見叢林凋喪,學者不顧道德,少節義無廉恥。譏淳素為鄙朴,獎囂浮為俊敏。是故晚輩識見不明,涉獵抄寫,用資口舌之辯。日滋月浸,遂成澆漓之風,逮語于聖人之道,瞢若面牆,此殆不可救也(與韓子蒼書)


妙喜曰:古人先擇道德,次推才學而進。當時苟非良器,置身于人前者,見聞多薄之,由是衲子自思砥礪名節而立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以道德才學為本。謂古人揀選學者,先擇道德,須是見地明白,德業正當。次則方取他才學,而進用須當其時。倘不是美器,將他置于眾人之前,見聞者多是輕之薄之也。由是衲子,自己思量必須琢磨,操守名節而成立焉。


比見叢林凋喪,學者不顧道德,少節義無廉恥。譏淳素為鄙朴,獎囂浮為俊敏。是故晚輩識見不明,涉獵抄寫,用資口舌之辯。日滋月浸,遂成澆漓之風,逮語于聖人之道,瞢若面牆,此殆不可救也(與韓子蒼書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返顯人要實學。比見叢林凋喪,學者道不實學,德不真修,少節義無廉恥。返去譏誚性淳質素之人為之鄙朴,獎美囂頑浮薄者為之俊敏。是故,晚輩識見不明,猶如涉水捕魚,獵山取獸的相似。東抄西寫,謀聚些語言文字以為實學,用助口舌之辯。今日滋培,明日浸長,久久之間,遂成澆漓淺薄之風。及至問他聖人之至道,口似磉盤,眼如瞢瞽,四面不通如睹墻壁然。如此等人殆乎不可救也。

論語云:子謂伯魚曰:汝為周南、召南矣乎?曰:人而不為周南、召南,猶面墻而立也歟。言其一物無所見,一步不可行也。

學者所謂究心也,得心而後,可以合天下之異以為同,融萬類之疏以為親。抄寫之學,徒喪光陰,復何益也?

禪林寶訓201.教學道須要及時,光陰不可虛棄也

201.教學道須要及時,光陰不可虛棄也

妙喜曰:陽極則陰生,陰極則陽生,盛衰相乘乃天地自然之數,惟豐亨宜乎日中。故曰:日中則昃,月滿則虧,天地盈虧與時消息,而況於人乎。所以古之人,當其血氣壯盛之時,慮光陰之易往,則朝念夕思戒謹彌懼,不恣情不逸欲,惟道是求,遂能全其令聞。若夫墮之以逸慾,敗之以恣情,殆於不可救,方頓足扼腕而追之晚矣,時乎難得而易失也(薌林書)


妙喜曰:陽極則陰生,陰極則陽生,盛衰相乘乃天地自然之數,惟豐亨宜乎日中。故曰:日中則昃,月滿則虧,天地盈虧與時消息,而況於人乎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陰陽迭變之理。謂世間循環,總不出陰陽之數。如純陽既盡,則一陰生于其下。純陰既極,則一陽生于其下。有盛有衰兩相乘除,乃天地一定自然之數也,惟豐亨宜乎日中。

【圖】上震為雷,下離為火,名雷火豐卦。豐者,大也。以明而動,盛大之勢也,故其占有亨道焉。然盛極將衰,又有憂道焉。聖人以為徒憂無益,但守常不至過盛。故彖辭云:日中則昃,月盈則食,天地盈虛與時消息,而況人乎?況于鬼神乎?蓋言豐盛難常,以常為戒也。日中盛極,則當昃昧。月望盈極,則有虧缺。天地之盈虧,尚隨時消息,況人生于天地之間,鬼神為天地之氣。豐盛之時,以此為戒,欲人守中不至於過盛也。處豐之道,豈容易哉!陰死為消,陽死為息。


所以古之人,當其血氣壯盛之時,慮光陰之易往,則朝念夕思戒謹彌懼,不恣情不逸欲,惟道是求,遂能全其令聞。若夫墮之以逸慾,敗之以恣情,殆於不可救,方頓足扼腕而追之晚矣,時乎難得而易失也(薌林書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見古人究心之切。所以古人當年少血氣壯盛之時,便自痛惜光陰之易去,歲月固難留。朝也念道,夕也思道,必謹必戒更加恐懼,不敢恣縱于七情,不敢放逸于五欲。時時惟以守道為心,遂能保全生平之美名也。若使放縱于五欲,其身則隳壞矣。恣蕩于七情,其心則滅裂矣,其危亡必至于不可救之地。然後纔頓足扼腕追之晚矣,足見時字最為緊要,時乎難得而易失也。

李左軍謂韓信曰:夫功難成而易敗,時難得而易失。謂時乎!時乎!不再來。

古云:難平者事也,易失者時也。若非從深定中融會過來,畢竟究不到這等細密處,慎勿輕易看過。

2011年6月24日 星期五

禪林寶訓200.教住持當存大體,合公論也

200.教住持當存大體,合公論也

妙喜曰:古德住持不親常住,一切悉付知事掌管。近代主者自恃才力有餘,事無大小皆歸方丈,而知事徒有其虛名耳。嗟乎!苟以一身之資,固欲把攬一院之事,使小人不蒙蔽,紀綱不紊亂,而合至公之論,不亦難乎(與山堂記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古人立住持,原只為主持大法,提獎衲子,本不教親理常住事件。一切所有悉付與知事人掌管,此大體也。于今作主人者,自恃才力有餘,凡事不論大小,俱皆要歸于方丈掌管。而知事者,徒有其虛名而已。嗟乎!苟以一身之資力,固欲把持主張一院之事,而欲使小人不來蒙蔽,法令不致參差,又要合于至公之論,豈可得乎!

凡事合公論至要也,一涉私足為小家氣象。

禪林寶訓199.明修身入道,以節儉為要也

199.明修身入道,以節儉為要也

妙喜曰:節儉、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,歷觀古人鮮有不節儉、放下者。年來衲子遊荊楚,買毛褥,過浙右求紡絲,得不愧古人乎!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世人為貪毒所害,累劫縈纏。如今欲超凡入聖,第一要放得下、有節度、能簡儉。所謂頓捨塵勞,便是修身之基,入道之要也。細看從上古人,誰不是能節儉、能放下者。近年已來衲子,遊荊楚者,便去買幾件毛褥氈子。過浙右者,便去買他些紡絲紬物。如此行腳,豈得不有媿于古人乎!

此說搜盡時人放不下的弊病,讀者當生慚愧。

禪林寶訓198.謂叢林舉人若合公論,自無缺失也

198.謂叢林舉人若合公論,自無缺失也

妙喜謂超然居士曰:天下為公論不可廢,縱抑之不行,其如公論何?所以叢林舉一有道之士,聞見必欣然稱賀。或舉一不諦當者,眾人必慼然嗟嘆,其實無他,以公論行與不行也。烏乎!用此可以卜叢林之盛衰矣(可菴集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郡王趙令衿字表之,號超然居士,任南康,嗣圓悟勤禪師。

謂公論乃天下古今之正議,不可廢也,縱使勉強抑止之不行,又怎奈公論何?所以叢林中或舉一住持,或立一首職,若是箇有道德節義之人,聞見必欣然稱賀者,公論也。若舉道行不諦實之人,眾人必慼然嗟歎之。慼,憂也。其實無他,以至公之論有行與不行故也。烏乎!以公論推之,則可以卜知叢林將來之盛衰矣。

大抵一切是非真假不可固執,有公論在。公論在,則天下之至正在矣。

禪林寶訓197.言舉人貴要端正,可以救今時之利弊也

197.言舉人貴要端正,可以救今時之利弊也

妙喜曰:諸方舉長老,須舉守道而恬退者,舉之則志節愈堅,所至不破壞常住,成就叢林,亦主法者救今日之弊也。且詐佞狡猾之徒不知羞恥,自能諂奉勢位,結托于權貴之門,又何須舉(與竹菴書)
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謂今諸方舉長老出世為一方主人者,必須要舉箇有道德節義,及恬靜退守之人,乃可當也。蓋此人一舉出,則其所守之志,所存之節,轉加堅固。凡所至之處,自然不破壞常住,事事俱能完美,成就叢林。此亦是今日主法者,具擇賢之能,得賢人繼席,正所以救今日之弊病也。若是那一等詐佞狡猾之徒,不知羞恥。若使居其位,必欲諂奉有勢位之人,結托于權貴之門。如是者用亦何為,則不必舉也。

舉人者宜諦審諦思,稍一不法,其害非細,關係亦非小可。

禪林寶訓196.謂住持能遷善改過,乃足為法則也

196.謂住持能遷善改過,乃足為法則也

妙喜曰:古人見善則遷,有過則改,率德循行,思免無咎。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惡,所美莫善於好聞其過。然豈古人之才智不足,識見不明,而若是耶?誠欲使後世自廣而狹於人者為戒也。夫叢林之廣,四海之眾,非一人所能獨知,必資左右耳目思慮,乃能盡其義理,善其人情。苟或尊居,自重謹細,務忽大體。賢者不知,不肖者不察,事之非不改,事或是不從。率意狂為,無所忌憚。此誠禍害之基,安得不懼!或左右果無可諮詢者,猶宜取法於先聖。豈可如嚴城堅兵無自而入耶!此殆非所謂納百川,而成大海也(與寶和尚書)


妙喜曰:古人見善則遷,有過則改,率德循行,思免無咎。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惡,所美莫善於好聞其過。然豈古人之才智不足,識見不明,而若是耶?誠欲使後世自廣而狹於人者為戒也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舉古法為戒。古之人見人有善,我即遷改而從之。自家有過,即時革除而悔之。率,遵修也。遵修其德,依操其行,而每每常思勉其無過耳。人之所患者,莫甚於不知己之惡。所美者,莫善於好聞己之過。如是慎謹,豈古人之才智不足,識見不明,而如此耶!非也,誠欲使後世自尊自大,而卑小于人者為戒也。


夫叢林之廣,四海之眾,非一人所能獨知,必資左右耳目思慮,乃能盡其義理,善其人情。苟或尊居,自重謹細,務忽大體。賢者不知,不肖者不察,事之非不改,事或是不從。率意狂為,無所忌憚。此誠禍害之基,安得不懼!或左右果無可諮詢者,猶宜取法於先聖。豈可如嚴城堅兵無自而入耶!此殆非所謂納百川,而成大海也(與寶和尚書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明事當謹畏。夫叢林建置之廣,四海儕類之眾,固非一人所能獨知,必竟要假左右之耳目,眾人之思慮,乃能盡其經常之義理,善其海眾之人情。若使主人尊居自重,細末之事毫不放過,大體段處忽略不經。賢者竟不能知,不肖者自不能察,自己所行非處不知改,眾人所作是處不肯從,縱意妄為,全不忌憚。如此誠為滋培禍害之基本,如何不畏!若使左右之耳目,眾中之思慮,果無有可扣問者,即當取法則于先聖之成言,豈可自封己見。如嚴禁之城,堅勇之兵竟無門無路而可入也耶!即此取法先聖亦一路也。住持人若不能取法于先聖,又豈得所謂收納百川而成大海之胸襟也。

自滿自大,玅藥難醫。能革能遷,聖域可躋,學者不可不知此。

2011年6月23日 星期四

禪林寶訓195.言愛惡不可輕信,有妨大體也

195.言愛惡不可輕信,有妨大體也

妙喜曰:愛惡異同,人之常情,惟賢達高明不被其所轉。昔圓悟住雲居,高菴退東堂。愛圓悟者,惡高菴。同高菴者,異圓悟,由是叢林紛紛然,有圓悟、高菴之黨。竊觀二大士,播大名于海上,非常流可擬。惜乎昧於輕信小人諂言,惑亂聰明,遂為識者笑。是故,宜其亮座主隱山之流為高上之士也(智林集)


妙喜曰:愛惡異同,人之常情,惟賢達高明不被其所轉。昔圓悟住雲居,高菴退東堂。愛圓悟者,惡高菴。同高菴者,異圓悟,由是叢林紛紛然,有圓悟、高菴之黨。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謂聽言須當審察。謂愛與惡相返,異與同有別,此人人之恒情也。惟有賢達高明,不被其情之所轉。昔圓悟和尚住雲居,高菴禪師退東堂之時,有一等愛圓悟者,即惡高菴。又有同高菴者,便異圓悟。由是叢林中到處皆紛紛紜紜,有圓悟、高菴之黨類。


竊觀二大士,播大名于海上,非常流可擬。惜乎昧於輕信小人諂言,惑亂聰明,遂為識者笑。是故,宜其亮座主隱山之流為高上之士也(智林集)

《禪林寶訓筆說》:此節言輕信必然成累。竊觀二大士。大士者,有德之稱,謂常代英賢志拔群類,才出眾情,弘道利生,故稱大士。此二老播揚大名於海內,非泛常人物之可擬。惜乎輕信小人諂媚之言,以致惑亂自己之聰明,遂為有智識者所笑。以此觀之,為人最難。與其出世,不如避世為高。宜乎亮座主與隱龍山之流,誠為高尚之士也。

亮座主西蜀人,頗講經論。因參馬祖發明大事,隱于洪州西山,更無消息。至北宋政和間,有熊秀才遊西山,過翠巖,謁思文長老。文與秀才俱是鄱陽人,故遣二力士輿送,所經林壑草木蔭翳。偶見一僧,貌古神清,龐眉雪頂,編葉為衣,坐于盤石,如壁間畫佛圖澄之狀。

佛圖澄西域人,在臂傍有一孔,圍四五寸,以帛塞之。齋後就水邊,取腸胃出洗之,復納孔中。夜則除帛,讀經光照一室。

熊自謂曰:今時無這般僧。嘗聞亮座主隱于西山,疑其猶在。出輿踧踖,而前曰:莫是亮座主麼?僧以手向東指,熊方與二力隨手東看,遂回視失僧所在。時小雨初歇,熊登石視其坐處猶乾,躊躇四顧,大息曰:宿緣不厚,雖遇而不遇也。

隱山即潭州龍山禪師,亦參馬祖,發明心要,後隱龍山。一日洞山與密師伯遊山,見溪流菜葉,莫有道人居否?遂撥草,循溪行六七里,忽見師在菴前。便問:此山無路,闍黎何處來?

洞曰:無路且置,和尚從何而入?師曰:我不從雲水來。

洞曰:和尚住此山多少時?師曰:春秋不涉。

洞曰:此山先住?和尚先住?師曰:不知。

洞曰:為甚麼不知?師曰:我不從人天來。

洞曰:和尚得何道理,便住此山。師曰: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,直至如今絕消息。

洞山良久具威儀禮拜,便問:如何是主中主?師曰:長年不出戶。

洞曰:如何是主中賓?師曰:青山覆白雲。

洞曰:賓主相去幾何?師曰:長江水上波。

洞曰:賓主相見有何言句?師曰:清風拂白雲。

洞山辭退,師乃述偈曰:

三間芽屋從來住,一道神光萬境閑,莫把是非來辯我,浮生穿鑿不相干。自此焚菴,遁入深山不知所在,因號隱山。

出世、避世,各有作用,未可[/]論,以不出為高。但輕信二字,最要理會。